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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基督山伯爵]事先张扬的求爱事件 Part4 上

故事接近尾声,写这一章的时候却发现字数又超了,算了不管了,反正我弃疗了,于是分成了上下两部分。



4.


古费拉克想要揍格朗泰尔的脸一拳,这是他挣扎着从头痛欲裂和干渴中醒来,听到这酒鬼正在他床边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自己的奇遇时,脑海里油然而生的第一个愿望。这股冲动在他挨了公白飞一顿温和但有效的威慑、好不容易存活下来之后甚至变得更加强烈了,可惜扑了个空。(“整整一支小分队!”几乎从不说重话的公白飞说,加重了包扎伤口的力道,“见鬼!”)

年轻的工科学生刚刚恢复神智,便发现自己身在码头附近的医学生公寓里,周围一如既往充满了他的朋友,正在热火朝天地交谈,仿佛几天前的动荡和冒险不过是一场梦。唯有格朗泰尔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闹腾,全然不顾这一切的起因正是因为他和古费拉克打了一个天杀的赌,而受害者本人只能不情不愿地接受乖乖卧床养伤的可悲命运。

更糟糕的是,作为始作俑者,格朗泰尔不仅把他在舞会上的表现描述得绘声绘色,甚至对他侥幸躲过搜捕、被迫借唐格拉尔小姐打掩护的细节都了如指掌。在他的添油加醋下,不明就里的弗以伊开始相信:经历了追捕事件后,古费拉克先生一夜之间坠入爱河,已经发誓向他的未婚妻交托生命了。她温柔又可靠,治愈了这位浪子受伤的灵魂。见此情景,越发兴奋的格朗泰尔竟一把抓起古费拉克的手捧到胸前,夸张地模仿悲剧女主角背诵起大段的深情表白来。若李一边叫好一边插入几句“让他安静地养伤吧”的唠叨,而旁边的巴阿雷和博须埃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等我好了,”古费拉克有气无力地嚷道,“我一定要找你算账,酒桶。”

“别以为作出那副架势就能吓倒我,曼弗雷德,”格朗泰尔揉了揉他的脑袋,“如果你愿意,我倒愿约你到森林里去试一试,以爱情的名义,找个好借口,就说是为了维护那位小姐的荣誉,免得让你们的感情都生疏了。决斗冠军!我乐意接受这邀请。棍、棒、花剑、马刀,随你挑选。你们一定想不到,我在剑术上还是个老手哩!”

“不要闹了,R,”让·勃鲁维尔说,“他可吃不消。为了应付这桩婚事已经够耗费精力了,何况还有其他事。”

“谁要是鼓动伤员决斗,我就把他请出去,”公白飞冷静地指出,“R,热安,行行好。我和若李不在场的时候,留心点古费拉克。他伤得不算太重,但必须安静地躺几天。如果没个人看着他的话,我保证一转身他就会像艾厄洛斯一样,借着风溜到哪个角落里去。昂热互助社派人来了,安灼拉认识他们其中的几个。这事今晚必须完成,我们恐怕是要到郊区去的。”

“我可以一起去,”不甘示弱的伤员喊着,“上次我和昂热的代表说定了,他还欠我两个枪弹匣。”

“不行。我担心古费拉克已经上了密探的名单。”安灼拉说,“这种时候不适合轻举妄动。”

“说起来,他那位未婚妻怎么样了?”巴阿雷插话,“她帮助他逃走后,一旦心生怀疑,难道不会去警察局打听消息?”

“在这方面,她看起来是位谨慎的人,不至于出卖他,”公白飞略微思索了一下,表示赞同,“不过我同意,他这时候不该露面。”

“我好得很。”

“好得像科林斯的天花板。”格朗泰尔说,“跺两脚就塌下来了。”

“除非我们都死了,否则一周内你不要想迈出这个房门。”

公白飞以一句斩钉截铁的话结束了古费拉克徒劳的反抗,带着他特有的极具耐心、甚至可以用仁慈来形容的微笑,但背后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想到这里,古费拉克只得自知理亏地躺下,回忆起之前的情形。老实说,他由于昏了过去,对翻进唐格拉尔府之后的一切印象都变得模糊不清,直到朋友们告诉他个中究竟。


那天的印刷工人暴动并未称得上成功,不知谁泄露了他们的行程,于是,警务人员突如其来地搜查了好几个集会地点并和工人们产生了冲突。为了保护大学生联盟与其他社团征调人员的名册和印刷品,ABC社的几个成员分头引开了追兵。所幸名册并未被查获,只有几个人受了伤,被藏在不同的社员和好心市民家里,这其中便有古费拉克。

当晚只有公白飞和弗以伊留在家中彻夜抄写宣传册,关键时刻,突然有人在楼下猛烈地拉门铃,一时噪声大作,他们的神经立即紧张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弗以伊猛地站起,以日常在工人行会中锻炼出的敏捷迅速将所有文件卷在一起,塞进天花板上的秘密缝隙,敲了敲窗户作为暗号。一切完成后,两人才放心地下楼。

所幸,当他们严阵以待地打开房门,发现站在面前的并不是秘密警察,而是一位素不相识的年轻小姐,身后停着一辆陌生的马车,正命令车夫帮她把车厢里受伤的人搀扶出来。看到满身是血、不省人事的古费拉克,公白飞的心跳委实停了一拍。至于那个姑娘,她面色苍白,神态倒很镇静,拉门铃的双手没戴手套,由于寒冷和刺激微微颤抖着。

“……公白飞先生,奥古斯坦码头,和平街12号?”面面相觑时,迎面传来低沉的女声。

“不错,您是……”

“谢天谢地我没找错。”她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急切,“我从没来过这一带,找了好久。您的朋友在暴动中受了伤,需要尽快得到医治。”

她不用提醒第二遍,弗以伊和公白飞便轻车熟路地将昏迷的古费拉克抬到了公寓二楼。这个面积不大的居所曾收留过无数这样的伤者:因过度劳累受伤的工人、受追捕的秘密结社会员、起义活动中被殴打的大学生……当然,还有ABC自己。粗略检查后,公白飞松了一口气:没有生命危险,不幸中之万幸。

“怎么样,您的朋友还好吗?他不会……死了吧?”少女迟疑地问。

“不。放心吧,他没事。”年轻的医科生回答,这时,他才有闲暇抬起头来打量面前的小姐。

她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岁,十分矜持,但举手投足之间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老练。一双明亮的黑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从身上的装束到公寓里的陈设。少女身上胡乱披着一件御寒用的外衣,里面却是质地高级的礼服和缎面便鞋,一看便是匆忙从后半夜的跳舞场中出来的。看到这番情景,公白飞心下明白了大半:她多半便是古费拉克的父亲为他选定的未婚妻,美丽的银行家千金。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位养尊处优的女性居然会和他们今晚的秘密活动联系在一起,她的华服、马车和姓氏背后所代表的那出荒唐的资产阶级闹剧,和古费拉克刻意舍弃掉的那个“德”一样,交错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又于眼前不期而遇。

“非常感谢您冒着风险把他送到这里来。”公白飞说,“您需要我陪您走过这条街吗?这个街区,恐怕像您这样的年轻姑娘不常来。”

少女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脸上流露出的表情暗示她不愿多说什么。他注意到她并没有带贴身女仆或陪同——在这样的夜里,被人看到一位年轻姑娘孤身出行,对他们双方而言都很危险。

“不必了,我让车夫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等着,我担心他会听到些什么。”最终,她开了口,“先生,虽然我们并没有交情,但鉴于您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的朋友,因此,我假设自己可以信任您。”

“您大可放心。”

“您看起来是个正派人,我不妨直说,”少女挺直腰板,面色严肃,“德·古费拉克先生今晚舞会之后的行踪,我并不知情。他大约卷入了什么阴谋,以致连光明正大地去诊所都做不到。但我不会追问,这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我不希望今晚的事情再扩大。我送他来此地的事情,如果只有你我知道再好不过。一旦传出去,他可能被逮捕,名誉扫地,而我则会受到牵连,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公白飞听着这番话,眼睛因惊讶而微微睁大。

“没想到我们的看法能这么快达成一致,女士,”他慢慢地说,“考虑到您的名誉,我同意这件事情不宜得到更多声张。为此,我要替我的朋友谢谢您。”

“不必了,”少女稍微提高了声调,恢复了镇定、冰冷的态度,“那么看来我们有了共识。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了,更多的让德·古费拉克先生自己告诉您吧。”

目送她的背影匆匆跳上马车,消失在深夜里,公白飞掩上门,简短地向弗以伊告知了情况,随即陷入沉思。



经过一番七嘴八舌的讨论,大家总算把当晚的行程理出头绪:安灼拉和公白飞动身前往郊区,若李负责到七球台咖啡馆去通知大学生们行动日程,博须埃仍然去法院,巴阿雷代替古费拉克到警察厅附近探听动态,弗以伊下工后和让-勃鲁维尔一起去缪尚等待消息。至于格朗泰尔,他被公白飞特别交代要严守阵地,管住古费拉克。尽管他相当怀疑——后者可能等不到晚上就会因为格朗泰尔过于聒噪而动手把他干掉了。计划甫一敲定,这帮火焰般的年轻人便行动起来,房间顷刻空了。

古费拉克有些泄气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突如其来的安静叫他不适应。眼下,他的朋友们正四散八方去向巴黎的各个角落,迎接将要来临的风暴,而自己却只能被困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大好机会便这样错过。他正想得入神,冷不防从窗外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向门房打了招呼,径直向公寓方向走来。古费拉克隐约觉得来人有些面熟,却怎样也无法想起在何处与此人有过渊源。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陌生人微微一鞠躬,站在床边,却没有更多介绍自己的意思。帽檐下那双乌黑的眼睛径直与他的双眼相遇了。来人倨傲的目光顿时让他明白了一切。

“您是——欧仁妮·唐格拉尔小姐!”

陌生人打量了他几秒钟,随即取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头茂密的黑发,这副打扮,正是他们此前在法院门口见到过的年轻人的模样。他——这时应该称“她”了——环顾四周,像是惊讶于他住的地方居然如此与身份不符似的,点了点头: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德·古费拉克先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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