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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ER]乌鸦 PG13

CP:Enjolras/Grantaire

分级:PG-13

衍生:《悲惨世界》原著

概述:1832年6月6日一个片段。所有人都死了。并且还没人给他们收尸。妈的,棒极了。

警告:详细的血腥场面。翻译改自王佐良译苏格兰民谣。

归档时发现lft里少了这篇,现在搬过来。



有人说天赋异禀者能够透过动物的眼睛看过去和未来。诸神保佑,属于女巫、中世纪和米什莱的说辞。安灼拉,我不知道你若听到这荒谬的说法,是会皱起眉来还是不屑一顾,对于你的反应,我从不知道,不像公白飞,他会说他什么都不拒绝,也因此什么都不肯定。在以前灌下太多的苦艾酒,最后昏昏沉沉连步履都迈不开一头倒在角落的那段时间里,我倒确实思忖过,若换双新鲜有意思不那么令人厌倦的眼,在这没救了的世界上空盘旋一圈看看,是不是会更好。

那是梦,只是梦而已。事实是连鸟儿都厌弃凶猛迷魂的黑暗,我呢,我心底这灌了铅块把整个灵魂都拖到潭底的温柔乡,它们不愿意眷顾。最后盘旋在头上的就只剩梦魇、夜魅和死神。不用借助它们的眼睛都能看见我这睡眼惺忪、醉生梦死的状态,每一次都跟它们更亲近一点,这些我的老朋友,我一清二楚。

你瞧,安灼拉,事情无非就是这样。在我清醒的时候也是,我醉的时候最清醒。

这世界糟透了,我从不否认这一点——即使因为有你的存在显得还明亮几分。巴黎是个被罪犯贫民公娼和流浪儿填满的安乐窝,伦敦是每一分钟空气里都流淌着钞票味道的销金窟;德国,天真冲动的女妖;怎么能忘了弗以伊的波兰,自命不凡的白鹰,神气活现,尾巴上的羽毛翘得老高;至于南方,我再也想不出来剩下什么。希腊安在?早在科林斯毁于穆米乌斯的烈火时就消失不见,然后他们在废墟上建起新的,橘子树底下,年轻小伙子和姑娘们在一起;阿德里安的罗马呢?人类最幸福的年代没能持续多久,安提诺波利斯如今泯然黄土,就这样没完没了地反复。呸,呸,我要说,毫无意义!别费尽心思说服我,却也别赶人,尽管这对你来说并不容易——只要让我继续做梦。于是算我幸运,没能成为自由自在的土耳其人,倒被扔回了巴黎。

我的眼里尽是过去,这是怀疑主义者的特色,周转往复、毫无进步的过去,和人生一样不可救药。只有在灌饱了烈性酒后,兴许能扯出几句预见以后的醉话。与我不同,不难想象,你的眼中没有那些。怀疑,愚昧,犹豫,自己的生死,无可挽回的过去——你全没有。你会站在不可触及的高处,像大天使宣读神谕一般,金发闪耀着眩目的光芒,然后问:公民们,你们展望过未来的世界没有?即使是一片石柱和废铜烂铁的坟墓里,却仍有着不可攀登的高峰,好似能直触上天,你始终在这样的地方,叫人不得不抬头仰望。这样也好——癞蛤蟆的眼睛总是向着天,为什么?为了看鸟儿飞翔。而怀疑主义者从来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尝到天空翱翔的滋味。

要知道我这样想着,竟好似真的缓慢地盘旋在天上了,披着漆黑不祥的冠羽,发出喑哑的吼声,圣美里、圣德尼街和麻厂街尽收眼底。俯视众生的感觉并不好,因为这下面的世界和平时一样,昏沉凄惨,像披着裹尸布。但我的眼睛没坏,翅膀也还算完好,目光有如做梦的魔鬼,说不定还能发出人言。你看,街谈巷议和民间怪谈也有实现的一日——在我身上,我几乎想放声大笑,把这一出命名为醉鬼的变形记,管他是诸神的惩罚还是恶作剧。至少这说明他们没有消失,热安一定会很高兴。

然而我不是你,我也从没想过要变成你,想想就令我发疯。因此即使是坐上三角凳,用不祥却通灵的鸦眼看看未来,大概也和你所想的并不一样。只因你早已看得太高太远,径直穿过所有革命的风暴与牺牲的悲苦,直接达到街垒那一边更加光明的世界。若有人问,那之前的事情要怎么办?不必你,我们当中的乐天派,诗人,向导,冲锋者,任何一个人,都会明白地告诉他说,向前看罢。哪怕缓慢,重复,不停间断,令人垂头丧气,最后都会汇合在一起,成为历久弥新毋庸置疑的进步。

可一片昏暗中我只看见我们的诗人,面色苍白,伤痕累累,可这时倒没了羞怯的神色,他的步伐勇猛如狮。有那么一瞬我觉得他也看见了我——在枪口对准之前,他抬起头对着天空微笑,对我说出那句话。诸神一定是跑去找了魔鬼偷欢!否则怎么会让歌唱他们的人孤零零地被放逐街垒,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最后的未来万岁?

未来!多诱人的词。在未来你们看见光明,而我只见你们。

过不了多久我们都躺在这里,并无区别。在曙光来临之前,捱过无数个流逝的苍白日子,时间长得足以慢慢经历和回想那些最残忍的细节。你们死去,我也死去。任凭六月的眩目阳光打在脸上,驱走浓重得令人窒息的血腥气。铺路石上浸满了鲜血,每走一步都像是踏进小小的红色水坑,它们属于街垒的尸群。每人的衣服上都别了一张字条,写着查清和尚未查清的姓名。更多的人甚至等不到家中收到死亡通知的那一天就会被抛进公共墓穴了事,你知道,毕竟我们这群人大多来自南部。那里阳光灿烂,而消息总是传得太晚。古费拉克那张到底还是写上了“德·古费拉克”几个字——他若知道定会从墓穴里跳起来——这样他父亲认领时便不致弄错,多么讽刺。稍远的地方能看到弗以伊,他是冲进科林斯一楼时被逼退在窗边的,他们还没来得及把他从半挂姿势放下来。野孩子和马吕斯认识的那姑娘被放在一起,听说他们竟是一家人。他们身旁是那老人,躺在那里,神情安详。有些人催促着几个扎白头巾的女人去帮忙清洗,她们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窃窃私语说:“让娜死了。”然后马马虎虎地擦掉血迹完事。只有一个老妇人在走过公白飞身边时停了一停,说:“他长得有些像我的孩子。”

国民自卫军和警察懒洋洋地清点着人头,在地上并排躺着,这里面有一众法兰西革命的亲生儿子,一个野孩,一位老人,一个女孩子,以及,一个滥竽充数的怀疑论者。不过再也没有人会去质疑他存在于此的动机了——反正他们都已远去。

而我在这里,与这群代表死亡的黑衣同伴一起,贪婪地扑向尸群。躺着的那个不是我,或者说,是另一个我。一个好不容易意识到了什么、在最后时刻赶上和你们一起的人。这时他已完成自己的存在意义,心满意足地死去,旁边那人苍白修长的手与他的紧紧握在一起——这多么古怪,自己俯瞰着自己的尸体,而身边竟是你。

你竟也有家吗,安灼拉?有人跟我说过,你大概是全副武装直接从共和国母亲脑袋里跳出来的——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真的相信了这一点。当你的死讯长了翅膀飞向南方,可也会有一个母亲哭泣?或是你早已丢弃了那些,带着枪、马刀和所有的信念,全副武装地去往战场,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就停在那里,不必问你,无论是生是死,想必你也不会回答。要知道,我虽信服你,却从来不曾了解过你,反过来也是同样的道理。你投以我身上的唯一一次期待,最终也被我搞糟了。约拿接到神的命令,他却抗命,把尼尼微抛在脑后。总是这样,凡人抱怨天神要求太多,而当怜悯降临时,却又惧又怕。于是神令海中起大风,约拿却下到舱底躺卧沉睡,像一个醉汉。

因此渎职者被惩罚了,我猜这才是我通灵的原因,蓄意要让我看看毫无作为的生命前方会看到怎样的光景——怎样的残酷!乌鸦来自阴沉的冥府,狰狞可怕,在六月的上空盘旋,俯瞰着,也许过不了多久还会啃噬着尸体,自己的,朋友的。这是他从不真正地去相信些什么的代价——并非不信,只是不能。你说过,信仰、思想、志愿、生、死,我全不能。

但只有一件事是你没有否定的。我知道。在一切阴惨的景象前,你也曾将它颂扬。或许在墓中的漫漫长夜里,我们终于才能心平气和地彼此相对,说说那一切已经来不及再次言说和理解的词语。

这是你我除了死亡以外唯一能够分享的事情。

饥饿的鸦群忽然腾空而起,漫天的黑色阴影伴随着嘶哑的嘲弄。夏日才刚刚来临。



最后他终于醒来——在科林斯的房间里,博须埃和若李把他引回到欢乐中,安灼拉直立在街垒顶上对他吼叫。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杯中物,他明白——自己还没有醉到那种程度,还差得远呢。

于是他大笑起来,无非便是这样。还有什么?还能有什么呢?有什么比他在通灵中看到的一切更加令人惶恐?和那预兆比起来,如今发现那被遗弃的命运并不会发生,难道不是可被称为仁慈?

格朗泰尔轻慢死亡,也轻慢着自己的生。但只有那一次他意识到,对他来说,能够穿过同样的死亡与他们一起望向同样的未来,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我在路上独自行走,
听见两只乌鸦对谈,
一只对另一只问道:
“今天我们去哪儿吃饭?”

“在那石头下面,
躺着一个死去的青年。
无人知道他在那里,
除了他的鹰、狗和忠诚的朋友。

“他的狗已去打猎,
他的鹰在捕捉山禽,
他的朋友娶了妻子,
所以我们可以吃个开心。

“你可以啃他的颈骨,
我会啄他好看的蓝眼珠。
还可以用他金黄的发丝,
编织成我们巢上的挡风布。

“多少人在哭他,
却不知他去了何方。
不久他只剩下白骨,
任风永远吹荡。”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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